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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示教育:迷失的航帆——原扬州市广陵新城管委会主任卜树领违纪违法案件剖析

时间: 2014/07/07   文章来源:《中国监察》 | 文章作者:

    刚过不惑之年的卜树领当上扬州市广陵新城管委会主任后,面对工程建设领域里各种复杂纷纭、光怪陆离的现象,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惑。徐志摩当年这样感慨:我不知道风是向哪一个方向吹。而卜树领也不知道人生航帆该向哪一个方向驶。正是在心理失衡、放纵私欲中,他的人生航帆迷失了方向,……2011年12月,卜树领因收受贿赂280万多元,被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2年。

  面对受到的党纪国法的惩处,卜树领说:“这期间我经历了撕心裂肺的刻骨悔痛,也进行了论果辩因、溯流追源的深刻反思,貌似三四年的突变,实乃心灵之光渐暗,其因内外杂陈,初步剖析综罗,四种错误心理合力铸就成今日之恶果。”  

  久居同层的失落心理  

  1991年,卜树领毕业于扬州师范学院历史系,有幸成为同届学生中少数几个被省教委批准直接分配到机关工作的学生。他一开始被分到广陵区委统战部工作,后来,因为他写出两份出色的领导讲话稿,被调到区委办公室工作。他先后历任科长、街道办事处主任、党工委书记、区发改委主任,后又调到广陵新城任建设办公室主任、管委会主任。在别人看来,他的仕途一帆风顺。可是,他却人心不足蛇吞象,自视甚高,不和至今仍然在学校默默无闻教书的同学比,偏和比他升迁更快的周围的干部比,越比越感到心态失落:“我是1999年被提拔为街道主任而至正科级岗位,到2010年被明确为副处级,在同一层级工作11年,期间看到昔日副手及继任相继被提拔重用,心中产生很大的挫败感……

  2007年,扬州市开发广陵新城,卜树领兼任广陵新城办公室主任,组织上为了让他集中精力做好繁重的新城开发工作,免去了他发改委主任的职务。他没有体味到组织上把年富力强的他放到艰苦岗位上锻炼的良苦用心,却反而认为是把他贬到一个没人肯去的艰苦地方去吃苦受罪。他当时这样想:“2007年下半年突然免去我发改委主任,说是为保证我的工作精力。我从政府部门序列排名第一的职位, 一下子到一个非常设的临时单位,面对的是租的两间房、抽调的几个人和账面上的十多万块钱,当时就有一种被边缘化的强烈失落感……”更使他感到愤愤不平的是,抽调到其他园区的其他部门负责人,不但没有被免去原单位的职务,而且不久还升为副区长。再加上他还兼任原单位党委书记,由于各种原因,原单位竟一年多不通知他去过组织生活,把他冷落在一边。又使他加重了“人走茶凉、无人理睬”的失落感。

  广陵新城的荒芜冷落,与他以前在发改委时的前呼后应、觥筹交错形成了强烈对比。这一段时间,他的心情非常抑郁、消沉,在极端苦闷烦恼中,他只好借史书消愁。曾国藩有一首写给其弟曾国荃的诗:“左列钟铭右谤书,人间随处有乘除。低头一拜屠羊说,万事浮云过太虚。”他读了以后感慨万千。他想起当年曾国藩功高被谤、才满为嫉,为保全自己的官位“用破一生心”,又产生了宦海险恶、仕途莫测的强烈不安全感。所有这些复杂心态又使他萌生“仕途不行奔钱途”的念头,滋长了贪图享受、及时行乐、讲阔气、比排场的习气。有一次,他和一些领导吃饭,见别人掏出的香烟是“和天下”、“黄鹤楼”,感到自己带的“中华”烟很没面子,就把送他烟的老板叫来骂了一顿。老板只好送他10条“九五至尊”,由于在扬州买不到“和天下”,就另外又送了他5万元钱。

  警示1:当官为了什么?是做人民的好公仆,干一番事业,为人民谋福祉,忠实践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还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升官发财、光宗耀祖?这是一个党员领导干部必须认真考虑清楚的问题。“官念”一旦想歪了,人生航船的罗盘就会发生偏差,很容易误入歧途,造成樯倾楫摧的悲剧。 

  居功自傲的失衡心理

  广陵新城建设采用一级土地封闭运营的合资开发建设模式,管委会下设广陵新城投资发展有限公司,与天津泰达南京新城股份有限公司以45∶55的股份比例合资成立扬州泰达发展建设有限公司。公司的薪酬机制分为外来企业派出人员市场化薪酬和政府派出人员兼职不兼酬两种。外来企业派出的高管年薪可达几十万元,中层人员亦有十几万元;而卜树领兼任扬州泰达公司副总经理,收入还不如合资企业的中层副职。收入悬殊、待遇不公又使得卜树领心理严重失衡。他说:“在实际工作中,除规划、策划、招商、设计等创新型工作外,大部分是既苦又累的基础性工作,而我们政府派出人员由于情况熟、有依托、压力大,往往做了大量的苦脏累的工作,而收入却不多,有不少同志有想法,我表面只好讲一些大道理,其实自己也产生了不平衡心理。”

  正如他后来交代:“如此错误的心理产生了错误的行为取向,明里执行规定讲原则,暗度陈仓搞堤外补,在一些商人的殷勤奉送下越走越远……”从2007年至2010年春节期间,卜树领先后接受扬州泰达公司总经理特别奖现金37万元;收受有关乡镇、街道、村和部门礼金合计21万多元。他认为这些“奖金”、“礼金”都是对自己“应该得到而没有得到的合理补偿”,他也就收得心安理得。正如他所说,“一旦跨越善恶、是非、功罪的巨大鸿沟”,对党纪国法都会“漠然置之甚至浑然弃之,想自己得失明显多了,边腐边干、亦腐亦干,当时虽仍有一股不服输的工作干劲,但部分红心已坏死,收取的不法礼金不断加重……”同样,在2004年至2010年春节、中秋、端午节,他先后收受有关拆迁公司老板送的现金20多万元;承接广陵新城绿化工程老板的好处费17万多元;有关评估公司所送的现金9万元。

  还使卜树领感到心理不平衡的是,他接触了一些靠不择手段一夜暴富的老板,觉得这些人智商、才干都不如他,就是胆子大,敢在犯罪深渊边缘上赌一把,要么就赢,要么就身败名裂。他更加感到社会分配不公,竟错误地认为,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这个社会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规规矩矩的人没本事,老老实实的人没出息。所有这些想法,都为他后来大肆收受钱财埋下了伏笔。

  警示2:市场经济充满竞争,人生也总会有比较。但要看“比”什么,如果比贡献、比付出、比品行、比人格,就会比出干劲、比出激情、比出勤政廉政、比出高风亮节,越比心态越健康。如果比财富、比获利、比享受、比排场、比风头,就会比出贪欲、比出堕落、比出纵欲无度、比出利令智昏,越比心态越灰暗,最终像飞蛾扑火,自取毁灭。

  知根知底的侥幸心理

  卜树领长相文静,平时喜读史书,给人的印象是一介白面书生,平时应该比较谨言慎行。但是,案发后,他的受贿情节却使许多人大吃一惊。他先后数次在咖啡馆喝茶时收受施工方老板符爱明给的24万元、50万元、50万元、40万元、70万元……装着那么多现金的沉甸甸的手提包,一次又一次接过来放在汽车后备箱里,他居然脸不热、心不惊,若无其事。其中,他一次就收下70万元现金,创下扬州有史以来查处的官员单笔受贿之最。

  这么大数额的不法之财卜树领为什么敢收?一方面,他认为,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为他人,他人为我。没有我,老板们做不到工程,赚不到钱。他们赚了钱,当然不会忘了我。利益均沾嘛,合情合理。另一方面,卜树领也不是什么人都交往,什么人的钱都收,只有“可靠”、“保险”的人的钱才收。正如他所说:“我收取违纪违法礼金的来源都是‘知根知底’,没有特殊关系的人我是不往来的,其中有老乡发小,有合资合作利益捆绑者,有上辈就有交往的熟人、有自己曾经的驾驶员等。认为这些人既是既得利益者,又是心甘情愿的,肯定不会东窗事发。恰恰就是这些‘安全’的人,把我推至今天四面壁立的危地。”卜树领先后共收受开发商符爱明234万元,占了他收受贿赂金额的大头。由于符爱明符合卜树领圈定的“老乡发小”、“合资合作利益捆绑者”、“上辈就有交往的熟人”这几个要素,而且对他“知根知底”,所以,卜树领认为收受符爱明的钱财“比较保险”、“安全系数高”。

  符爱明是江苏盐城建湖人,与卜树领是同乡、多年世交。他本来是做家电生意的,见到卜树领当上广陵新城管委会主任后,觉得机会来了,就涉足工程建设业务,找到卜树领帮忙,要求承建广陵新城信息服务产业一期7—10号楼土建安装项目。符爱明一开始挂靠的公司因资质、业绩不符合要求未通过资格预审。后来,由于该项目因原中标人弃标而要重新组织招投标时,卜树领授意符爱明另找一家资质、业绩较好的公司挂靠。由于卜树领打了招呼,招投标代理公司有关人员心领神会,就对符爱民泄露了标底,并指点符爱明另找两三家公司陪标,最终在卜树领的插手干预下,符爱明毫无悬念地顺利中标。自然,符爱明不忘投桃报李。用他的话说: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就应该“有福同享”。然而,极具讽刺意味的是,他们却不是“有难同当”,而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符爱明东窗事发后,卜树领的问题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警示3:“慎交友”是党员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必须认真对待的重要问题。人不能不交友,关键是交什么样的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如蜜。真正的朋友关系绝不是酒肉朋友,更不是以利而交的金钱朋友。金钱关系不是朋友关系,而权钱交易更是朋比为奸。一个人能用金钱买你,就一定会为了金钱出卖你。党员领导干部对身边形形色色的口蜜腹剑的所谓“朋友”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

   貌似合法的自慰心理

    卜树领一开始收受了别人一块3万多的欧米茄手表、2万元的银行卡,也有被玷污清白的负罪内疚感。他有一次看了扬州市纪委拍摄的警示教育片后,也寝食不安了好几天。但是,过了一阵子,他没有选择退还赃款赃物,而是不断编造“合理合法”的理由洗刷自己,用“无罪推定”来消除自己的负疚罪恶感,从而放纵自己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滑越远。他的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自慰无罪”心理是:“给我送礼金的这些单位,做工程是通过依法招投标来的,拆迁评估也是按工作业绩给机会,按政策核定给费用,合资合作更是依据公司法按股分配利润,我没有给他们另外谋取其他利润或者非法收益。这使我当时产生一种自我安慰,自欺欺人地认为即使收取礼金也是他们自愿的人情,缺少像损公肥私、损人利己那样的罪恶感。”

  卜树领“自慰无罪”的另一招是把自己的问题归咎于工程建设领域盛行的一些“潜规则”。他认为任何人处在他这样的岗位都不能避免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他曾引用一首古诗来说明做人难:“作天难作四月天,蚕要暖和麦要寒。行人望晴农望雨,采桑娘子盼阴天。”既然天也有为难的时候,何况人怎能没有为难的时候呢?他错误地认为,“尽信佛法要饿死,尽信官法要打死。”要严格执行廉洁自律的有关规定,就会把自己逼到死角,不能和任何人打交道,什么工作也开展不了。吃喝、抽高档烟、沐浴,和老板们打成一片,也是打开工作局面的需要。而春节时,如果大家都收受礼品礼金,只有你一个人不收,久之,会被大家视为“另类”,对你敬而远之,那样,你怎么能开展工作?这样一想,他收受钱物也变得坦然、问心无愧了。有句话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而卜树领是赂多不怕。他认为,10万元是收,100万元、200万元还是收,反正是收,收了就不要怕。随着收受的数额多了,卜树领的负疚感反而减轻了。有时候,他帮了别人的忙,别人没有回报,或者回报少了,他就认为对方不懂“规矩”,渐渐地,他不仅收受,而且索要。

  然而,“自慰无罪”如同毒品只能使卜树领饮鸩止渴,加速他的毁灭。东窗事发时,他才如噩梦初醒:“所谓自慰无罪心理,其本质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对金钱贪婪占有的毫无厘头的借口,其表象也是为了遮盖做贼心虚、欲盖弥彰的慌张,其心理更是为了安慰自己日益苍白荒凉的心灵少受真理、正义、良知的拷打。错事坏事绝不会因自我慰藉的虚假理由正确起来……”

  “一念之差”,“得失天壤之别,无异天堂地狱”。卜树领为自己的“一念坠恶”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没有不自由过不知不自由的深刻滋味,不曾被隔绝过绝对不知隔绝的残酷”。他思念正在读书的儿子、终日操劳的妻子,不知父亲的心脏病会不会发作?母亲开刀的刀口还痛不痛?姐姐的精神病犯没犯?还有岳父老年痴呆、岳母年迈多病……所有的家庭重担都压在妻子一个人孱弱的肩上……“身在同城,却遥如星河”……

  警示4:卜树领痛心疾首地说:“侥幸是祸根,侥幸是魔鬼……阴行侥幸,这确是悬崖绝路、末路穷途……”祸患常积于忽微,长堤常溃于蚁穴。工程建设领域一直是“高危地带”,腐蚀与反腐蚀的斗争异常尖锐复杂,到处弥漫着看不见的炮火硝烟,晃动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而许多所谓合理的“潜规则”更是隐藏着看不见的陷阱。党员领导干部如果缺乏防范意识、放松警惕、麻木不仁,自我安慰,就像“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一样十分危险,很容易坠入罪恶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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